2012/11/27
【結束，總是另一個開始】
逃避了很久，最後終於累積了些微的能量，重新開啟我和紅斑性狼瘡的這扇門，一直覺得自己會走在這條路上是有某種不可理解的緣分，因為陶爸爸也是這樣高燒好幾天找不出原因，關節痛也是痛了將近一年，而我卻到了很後期才驚覺到，原來陶爸爸的免疫出了大問題。
陶爸爸住院期間，我深深體會到不確定的感覺，無時無刻活在驚恐的狀態，一路守在加護病房門口，到了夜裡，最害怕自己的手機響起，記得有好幾次，半夜三更的醫院來電，爸爸狀況危急，需要我們立刻趕到，儘管我們已經借宿院內，距離加護病房的3分鐘的路程，依然讓我煎熬…最後的夜晚，更害怕的不敢閉眼，我坐在護理站裡，感受人來人往的氣息，閉上眼睛，恐懼即將來襲。
病房工作的我，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個3-way架在一起，就像一座橋，通往了我所不明白的彼端；第一次看見CVVH、IABP、ECMO機器，好多好多，你讓我學到好多。我在家屬及護理人員間的心情徘徊遊走，我明白病情已到了無法挽回的處境，但內心依舊像個女孩般等待著爸爸甦醒…。
病床上，你依靠著要完成新家的信念努力活著，想著未來，想著美好的、甜蜜的記憶忍受病痛折磨，直到最後一夜，看見你皺著的眉頭被撫平，發黑的雙手雙腳，機器運轉著你的血液，在你七孔流血以前，我們決定，和命運妥協。
我從來沒有跟爸爸說過，我愛你，還好，最後的37天，我天天說，我總是趴在你胸口，握緊你的手，跟你說，我不離不棄；木製棺材裡，透明的塑膠蓋中，你和我的距離，好遠好遠…。
後事，讓我們從死亡的夢裡甦醒，回歸到真實的生活裡，死亡，並不只是夢而已，你已經確確實實的不存在了。躺在你的床上、騎著你的機車、收著你辦公桌上的用物，走進廚房、書房、巷口，我爸爸呢? 我問我自己…。
頭兩個月，睡醒，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，好像下午五點半就能聽見你騎著機車停在家門口，好像你只是去遠行，好像我還是可以開心的笑了。
三個月、半年，爸爸的旅行怎麼還沒結束? 新家即將落成，爸爸你何時會回家?
我爸爸呢? 我再問問我自己…。
從小媽媽都是黑臉，爸爸都是白臉，爸爸當夾心餅乾從我出生到現在，你離開了以後，我開始重新學習如何和媽媽溝通而不會吵架的方式，頭幾個月時常氣的我衝出家門感覺自己快要爆炸! 心理想著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寵出一個不講道理的大人，漸漸地，抓到和妳溝通的訣竅，下定決心，正面思考的和妳相處，因為我們的生命裡只剩下我們而已了，我知道我必定更加珍惜。
轉化源源不絕的傷心，成為大步向前的能量，有陰影的地方，必定有光；爸爸最後還有意識的時候，嘴插著ENDO，顫抖的手寫著「我的命保不保的住，救不救的活」，你在最後關頭依舊努力活著，就是要告訴我們，不能輕言放棄，不管結果如何，最後怎樣，我明白，此刻的我，無論如何，都必須跨越恐懼、悲傷，重新著手論文，儘管第一天打開訪談稿就大哭了一小時，在文字裡總是難免遇見失去你的悲傷，但我依舊期待，將來的某一天，想起你時，是感謝你28年的陪伴和栽培，是告訴你，我們都把自己和家人都照顧得很好，很好。
歐，另外，恭喜你即將獲得優秀的女婿一枚，我相信，他會把你來不及給我的愛，加倍的還給我…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極盡努力的配合，因為我想活下去
留言列表
